鲜红的中国结
江上艳菲
秋季的厦门，云淡风轻，站在高楼远眺，一群洁白的信鸽就那么优雅的飞来，落入晨的视野。“三年了，你们还带着那时的气息吗？是的，有些是注定的也是永恒的？”晨，低头痴笑，一眼投过又是个泪眼婆娑的世界。
三年前，晨读高三。那个黑色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单调的走路，吃饭，学习，另外脑里拥有着不同的梦想。晨也不例外，她是那种站在那里，周围都会随之安静几分的女生。简洁的发型，朴素的服饰，每天看到的是她专注学习的身影。与她对话，你会坠进她那静如湖水的眸子，怎一个静字了得。可有些东西，只有晨自己清楚，她也有热情。
开学不久的一个周末放假。中午，晨抱着一摞复习资料，低头匆匆走在教学楼间。忽然被一个不小的误会碰到，迎面一个高个男生像是比他还急，急匆匆的大跨步向前，俩人这就撞在一起，书散落在地。晨愣了下，正准备低头捡书，悦耳的男中音说，“对不起，我来拾！是我太急着赶路了。”晨这才抬头，却于他对视了个正着。那是一双金丝边框眼镜下的热情的眼睛，分明还写着真诚与歉意，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好长时间里，没有见到这样的眼神了，晨好容易整理思绪，一如恬静的说：没关系的，我自己捡。拾完书，男生看着他说了句，“你的声音真安静”，转身便走了。
又是一天的复习备战后，晨躺在床上，脑子里忽然盘旋着那句天使般的声音，随着便是男生的面容。很久，晨也没睡着。今天是怎么了，晨索性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沉的热情在眼里闪烁，晨突然明白了。
白驹过隙，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晨外表仍如以前般扎实的学着，可却多了一份心眼，那就是有意无意的注意着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次次出现，她由猜测到打听，终于弄清楚了他，原来是隔壁班的班长，学习一般，却很有领导风范，对人总是阳光灿烂的微笑。在仅有的几次看电影时，她看见他在人群中穿梭维持检查秩序，他的眼睛几次掠过她又总是很平静的移开了。她于是在羞涩，继而又失望的叹息。
他高大，阳光，他热情，善良，她仰慕着这一切，可他知道吗？她知道肩上的担子，那里不仅仅有自己的梦想还有全家的殷盼，这让她的心开始焦躁不安，她内心的天平一次次向左又向右倾斜着。
日子是灰色的，它却像安了传送带样井然的滑向了十二月份，这多少让晨开始兴奋了，她终于决定了，要把这一切告诉他！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中午，雪花依旧照例光顾了这座小城，漫天的飞雪弥漫了人们的视野，可晨的心里是清楚的，她在做什么以及她必须承受的一切结局。穿过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了这家精品市场，晨用心挑选了一条中国结以及一张贺卡，她像护着一个宝贝样满怀着欣喜怀揣着它们赶回了学校，贺卡上俨然署名：black rose。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的，他知道了她，而且让他的一朋友传话说元旦晚会上两人见面。她的心便如姣梅般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绽放，她又如快乐的飞燕，在一直平静的湖面上俯冲飞翔，留下一片片涟漪。
晚会，晨终于拥有了和她单独相处的短暂的两个小时，因为剩下的一小时作为班长他得回校布置班内活动现场。晨始终是平静的，虽然内心已经燃起了热情，但这热情还是感染了东，从他微笑的眼角和他温和的眼神，晨读出了高兴暖意。于是一丝不易觉察的碎意与满足在她眼角蔓延开来，不知东发现了吗？晨在痴笑。
可是一月急急的追着十二月的尾巴就赶来了，一切又归于平常。东，仍然那么热情，他会在楼梯间碰见她时微笑并问号，反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碰见他还会有些不知所措的一手捏拿着衣角。可是他们也仅仅是见面打个招呼，偶尔在放学碰见时回同路走一段时间，彼此了解下对方的学习生活情况，再无其他。可是这样已经令晨满足了，她渴望看见他温和的眼睛，她渴望在漆黑的路上由人陪伴，原来女孩子的小小心思是这样单纯。
那天，他们向以往为数不多的几个晚上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东先打破沉没，细诉着班上的事情，他总是这样，那么热情，晨低低的垂下头像个孩子般倾听着，偶尔抬头，她看见，东的那双眼睛在路灯的反射下因神采奕奕的讲话而飞扬，可她在想，想一个没有承诺的事，这个问题盘旋在脑海很久了，可又怕一说出来便会失去，失去这份默契。晨又抬头，几次望着东，终于打断了他：“东，你想考哪所学校阿？你还一直没告诉我呢？”她故作轻松。沉默。很久的沉默，这是晨始料之中的，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此刻变得凝重了，然后望着远方，像是思索了一个世纪，终于开口了：“我想考哈尔滨，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城市，而且我家也有意让我在北方发展。”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块镇在了晨的脊梁，她一阵哆嗦，这是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可也是她做好了许多个夜晚来劝说自己接受的。可是，可他知道我早说过会选择南方的，理由也不过家人不愿一个女孩子走太远。晨只是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口，她知道那是徒然。她早料到，在没有阳光的世界里即时开了花儿也不会结果的。
她不再找他，他也不再碰见她，也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疏远了，她终于静下心来，把这个秘密压在心底，重新过起以前的波澜不惊。
寒假的第二天，下雪了。雪整整飞扬了一夜。清晨，她突然一天接到他的电话，他平静地说，晨，我们见一面，我有事情给你说。奇怪，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怎么？
她信步来到了相约的地点，天是白的，地是白的，真个一阁银世界。这里是一片家属楼后面的空地，远远的他又看见了他温暖的笑，这个笑又一次把她几近“俘虏”，可是走近了，她看见笑意里的无奈，于是她沉默。
一排信鸽悠然飞来，又渐渐远去，终于融进了这一片雪域。
“晨，你知道的，我是无奈的，我没有选择，就像我不能接受你这血样的中国结，还是把它还给你吧。”说着，他拉着晨，将中国结塞了去，可没接住，那血样的中国结便掉在了雪地。
低头，晨滚烫的泪水终于难以抑制，落了下来，那样一滴滴的打在中国结上，于是血样的泪水便在地上化开，静静地流淌，像一条小河，流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