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欲无言

赵逸之

似乎已经消逝为空无,似乎又分明鼓鼓充实于内心,我所感到的强烈而又隐约的撰写与言说的虚妄。前一时间,这种言说的虚妄感,荒谬感是那么强烈地操控着我的心腹与嘴巴,从而致使我在任何场合都甘愿沉默无语。看着别人喋喋不休地从嘴巴里释放出一朵朵言语之花旋即又雪一般消融在虚空里,只觉到他们的可笑与荒诞。

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因为在给学生讲课,所以不得已就把这种感觉毫不隐匿地传达给听众,可是我想他们决不会深刻领略我的感受。

是啊,有谁能真正领会另一个人的最真实、最深沉的感受呢?

我们去探索写作行为的本质,去探索写作行为的动力,写作意义何在,怎么更好地去实施写作行为,这样一大堆形而上的问题。在我看来,这和哲学所探索的问题一样让人觉得虚妄。人是什么?人为什么活着?动力何在?意义何在?应该怎样去活?哦,够了,有时真的感觉很疲惫。它们似乎一点儿都不能有助于形而下的问题的解决。不管怎么样,冥冥中总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你,活着!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在没有得到神灵的关于死亡必要性的圣谕之前,你就得活着。因为似乎没有争议的是死亡不可重复体验和尝试。这就等于说,无论怎么样,你要写,写下去,你要说,说下去。你别无选择。我们是语言的囊中之物,不去言说和写作就无异于死亡。

《圣经》里说:“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如此说来,写作与言说也无非一种虚空而已。然而立言者看来,这似乎是众虚空中较好的一种,因此,愿意在虚空中构建终为虚空的空中楼阁。

没有矛盾,而矛盾似乎无处不在。

子曰:“予欲无言。”他的理由是:“天何言哉,四时称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我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天人冥合的大境界。在中国文化的境界里,人总是要不断地去效法天地大道。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直至和大道冥合为一,然而即使如此,人终究不是大道本身。所以孔子也好,老子也好终于不免要鼓舌言说、援笔立文。

语与默的矛盾,看来只要有人存在,一时还是不能休止的。然而究竟也没有完全使自己认同探究形而上的问题完全是虚妄徒劳的。形而上的大道也好,形而下的小器也罢,终是不可彻底分离的。一个人如果他上不去,那么他也就下不去,他只能漂浮在生存的水面,领略不到生命最渗透出迸发出的闪电和战栗、幸福的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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